两棵柳树的故事 ——钱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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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是我入伍的第二年，我在118潜艇服役，住在大榭西岙水兵楼一楼东侧，我们二三部门和一四部门住在最东侧的一个大房间里，五部门在边上的大房间里。走廊北侧从东往西的几个小房间里，分别是艇长政委、机电长部门长、副长副政委的房间。

2月14日，星期四，天晴，这是一个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和同一年入伍、同一个部门的冯红节战友在山脚下的篮球场边上栽种柳树，一人栽种了一棵。

那天我们从边上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上砍下两支一人多高的柳枝，我们两人拿着铁锹挖土、掘洞，然后把柳枝放入掘好的洞里后，扶正、填土、浇水，完成这一系列工序后，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呵呵地说着这棵是你的、这棵是我的，引得艇上一大帮老兵的注目观看。

同一天我在日记本上写下了当天的这一段经历，应当是带着那个年代里小新兵的一种特别心情，现在翻出来看看，也是蛮有一番别样的感受：今天中午，我约了同一个部门的冯红节战友，利用休息时间，在营房门口的篮球场边上种下了两棵柳树。虽然干得满头大汗，但心里十分高兴、愉快。栽种这两棵柳树，并不是消磨时间，也不是凭兴趣而来，而是有着重要意义的，我把这两棵柳树取名为“扎根树”。今天是2月14日，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乃至后年、大后年……，这两棵柳树就会不断地长大、长高，而我也会在首长和同志们的帮助下，在党的怀抱里不断成长进步。从今天开始，我要经常给柳树锄草、浇水、剪枝，使它生长好。毫不例外，对我的思想，也要如此自己给自己“锄草”、“浇水”、“剪枝”。愿自己和这柳树一样，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党安排，在海岛深深扎下根。

栽种柳树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我们部门长竟然为我们创作了一首诗：“栽柳树”。我们部门长是个才子，很有才华，是我非常敬佩的一位首长，业务技术也很过硬，在整个支队颇有名气，后来几年里职务一直提升，过后在海军院校里任职。那天他看到我们在栽种柳树，走近看了一下，很是赞许。隔了一天，部门长递给我一张从他笔记本上撕下的纸条，我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部门长为我们两个小新兵亲手创作的一首诗。一口气读完这五十余行诗句，我这个小新兵幸福得似乎不能自持，好激动，连连说谢谢部门长。部门长创作的诗篇连同这张纸条，我至今还珍藏着，全文如下：

春风吹笑了海浪，

小岛披上了绿绒绒的新装，

海鸥翩翩起舞，

白云轻柔地随风飘荡。

呵！美丽的早春二月，

点缀了潜水艇军港。

水兵们都想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可千万别错过这大好时光。

看！在那山脚下，操场旁，

有两个水兵栽树忙。

噢！是我们部门的新战友

——鱼电兵冯红节，鱼雷兵钱国良。

和煦的春风里，

两棵刚栽好的小柳树哟，

昂首挺胸膛。

灿烂的阳光下，

两个年轻水兵的心呵，

如天上的云，

海面的浪……

可曾记得，

告别了父母，

告别了家乡。

亲人的嘱咐，

祖国的期望。

要象柳树一样，

哪里栽下哪里长。

——不计较环境，不挑选地方 。

可曾记得——第一次上艇，

第一次出航。

首长的教导，

党的培养。

要象柳树一样，

哪里栽下哪里长，

——经受风吹雨打，

迎接惊涛骇浪。

呵！两棵柳树，

栽进海岛的土壤里，

一个愿望，

种在水兵的心田上，

——当好人民的潜艇兵，

爱舰、爱岛、爱海洋。

                              ——秦 钢

                         一九七四年二月十四日

1974-1977年的4年间，我一直在这艘艇的鱼雷兵岗位上服役，118舷号于1975年改为241，这两棵柳树也在我和其他战友的精心浇灌呵护下，生长得郁郁葱葱。1977年年末，我提干前往242潜艇任职，1978年下半年又到新组建的276潜艇报到，过后去武昌造船厂接新艇，回大榭后几年间，入住在东岙新水兵大楼，参加科目训练、远航。再后来，又几次去了象山王家塘4819厂修艇，我就一直没回西岙的老水兵楼。虽说不住那幢水兵大楼了，但我那几年里还是会常过去看那两棵柳树，有些年过去时，这两棵柳树已有些高大、成林了。再后来我离开军营，这两棵柳树就远离了我，但在内心里，我还是会记挂着这两棵柳树。

记得有一年我回部队探望时，特地到水兵大楼边上去看看那两棵柳树。但物换星移，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空旷的篮球场早已变成了又一幢水兵大楼，问到那柳树呢，回答是早给砍了。心痛不已那亲手栽下的两棵柳树，可物是人非，这是没法子的事，我只能是安慰自己，大自然的规律新陈代谢，老树没了，新的生命之树又会产生着，也许在自己生活着的这座古城的柳树林中，就有着我当年栽种下的柳树的子孙后代呢……

  (钱国良/2021年4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