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我从131、270潜艇战友群里, 忽闻老艇长祝德凯于2021年10月8日零晨2时不幸去世的噩耗,悲痛之余我想起了与老艇长相 处的往事。 1973年9月,我刚上131潜艇时,祝德凯是艇长。后来接270潜艇了,他又是第一任艇长。 祝艇长高高的个子,稍驼背,长方的脸上镶了 一双大眼睛,耸立一付高鼻梁。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球场上三步篮得分是他的拿手戏了。平 时,老兵们都叫他“祝老K”,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名字中有一个“凯”字,常跟大家一起玩老K,而 且他时常能K(开)启战士的心灵之门了。 赴江南造船厂接新艇前,全体举行了接艇动员大会。艇员们都集合在俱乐部,坐在小马扎上听祝艇长讲话:"……关于接艇的意义、步骤和目的地,我都过讲了。最后,我要强调几条纪律,提几点要求。上海是大都市,咱们在山沟生活惯了,可别像《霓虹灯哨兵》里的陈喜,进了花花世界就花眼了,连自己的老婆都不想要了。"说到这里儿,祝艇长又看了一眼王政委说:"你们都是小伙子,年轻精力旺,别一见到上海姑娘就迈不动腿了,我、政委都是过来人了,对那些花花东西已经不感冒了。"听后,一个老兵低声嘀咕说:"咳,那可不见得啊。""好了,大家静一静,"看大家哈哈大笑,祝艇长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到了大上海,我们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特别是其中的第七条,稍一疏乎了就会犯作风错误的。"一时没了笑声,几个老兵在窃窃私语,我似懂非懂地身边老兵说,第七条是什么?老兵拍了我头一下说:"新兵蛋子,你傻啊,第七条就是不调戏妇女呗。" 270潜艇正式入列前,全艇进行了一号科目训练。这天,全艇集中在俱乐部进行笔答考试,不到1小时大家都交了卷。下午,考试成绩公布出来了,可是没有我的成绩。于是,我就敲开了艇部的门,想问一下我考了多少分。一看是我进来了,祝艇长先让我坐下,又拿出一张试卷让我看,只见我在卷面填充题的括号中写道:"艇长:(祝德凯) 艇宽:(6.7米)……"显然,是我将艇长(cháng),误写为艇长(zhǎng)了,再看其它题也答错了不少,因此,我的得分数排后,拖累了全部门的考试成绩。看我懊恼的样子,祝艇长循循善诱地说:"潜构虽然是一堆数字,刚接触时很枯燥、难记,可是你学会联想,形象的记、理解的记,那就不难了。比如说艇长76.6米,倒着说就是艇宽6.7米了。"接着,他又拿一本《军事训练薄》对我说:"这是我多年的学习笔记,你拿回去看看吧。"回到班里,我打开本细心一看,上面公公正正地写道: "刮不完的铁锈, 
学不完的潜构。 
干部拿它当口头禅, 
老兵常把它挂口头。 
咱是新兵得抓紧, 
稍微松懈就要落后。 最大宽度六米七, 
长度七十六点六。 
高度十五点三五, 
排水量一三一九点三六。 
非水密船体六十四, 
固壳长度五十九。 
一舱十二米,七舱短又瘦, 
五舱一三一,六舱一二六, 
二、四舱电池二二四, 
三舱装满设备和机构。 
压载水柜有十一, 
燃料油柜共有六。 
内壳仨柜装淡水, 
还有三个贮滑油。 
浮调、均衡、环间、补重、无泡, 
各种柜的名称一排溜。 
水上最大航速十五节, 
水下最低两节慢慢遛。 
最大续航一万四, 
最小二二三四刚刚够。 
自给力最长六十天, 
水下最长六百小时可停留。 
水上十二级风暴顺风走, 
水下三百米水压能承受。 潜艇构造很复杂, 
潜艇学问真深奥, 
两夕三朝学不够, 
十年八载研不透。 
如今刚迈潜艇门, 
学习潜构才开头。 
记住潜构顺口溜, 
每次考核不用愁。" 一口气看完后,我把它抄在了自己的本上,还熟练的背诵下来了。在接下来的一号科目考核中,我终于出得了好成绩。后来,这个《033型潜艇构造学习口诀》在潜艇部队广为流传,直到该型潜艇全部退出了现役。 祝艇长是河南许昌人,喜欢吃面食,还爱吃猪肝,他常到我们轮机班这一桌来吃饭。这天午餐,灶上吃溜肝尖,祝艇长坐下后就把肝尖抢到自己面前,班长故意上前与他争抢,他立即低下头:"呸、呸……"地往盘中吐了好几口吐沫,大家看后谁也不愿再动筷子了,只见他低头独自吃着。最后,他竟连盘中的残汤都倒进自己的碗里拌饭吃了,放下碗后他还大声对炊事班长说;"小衣啊,今天的溜肝尖炒得不错啊。做菜就是要这样,掌握好四口:刀口、火口、胃口,吃了后赞不绝口。"话音刚落,饭堂一片笑声。一天早餐,吃的是前一天晚餐剩下的包子。当蒸笼抬来时,谁也不愿先去揭开笼屉盖,生怕返回来时包子被抢光了。看到没人肯先动手,祝艇长只好放下碗筷亲自上来揭,当笼屉盖刚一移开,大家便一拥而上,等祝艇长转身回来时,屉上只剩下一个破碎的包子皮了,他玩笑地骂道:"这帮小兔崽子……" 1980年‘八一"阅兵,我用120海鸥相机给祝参谋长拍照 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后,奉华主席的命令,祝艇长率我艇执行远航侦察任务。在30个昼夜里,祝艇长几乎每天都到六舱底来看望我,称为我"大轴司令",经常给我带来水果或咖啡、麦乳精等,还风趣地对我说:"要使大轴不跑油,勤看勤摸记心头噢。"使我一个人的部落不寂寞。 远航回来以后,祝艇长到司令部担任副参谋长、参谋长,我也调到了政治部当新闻干事。他常带我出海训练,鼓励我要多写水下练兵的报道。 1984年4月,我到青岛收集"潜艇部队30年大事记"资料,得知祝参谋长已调至潜院任潜操教研室主任后,当晚我就去老首长家拜访。看到我对《解放军画报》上,有一张经典的"紧急下潜"图片很感兴趣,他就向我介绍说:"这张照片是支队司令部标图员小毕拍的。那天海上风浪很大,小毕站在舰桥顶上,我紧紧抱着他的双腿,生怕掉下去了。咔嚓咔嚓地几声,他拍完我们就下潜了。"得知我是第一次来青岛,次日一大早,老艇长就陪我到栈桥游览。于是,我们就有了这张难忘的合影。多年来,不论是在部队,还是转业到地方,每逢我看到这张照片时,我总是默默地祝福说:"老艇长,您一定还好吧?" 如今,老艇长已走完了他91岁的人生,可是他的音容笑貌将永远铭刻在我的脑海,他为潜艇部队所做的贡献将在大洋深处闪耀。 一路走好,我的老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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