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我们的老艇长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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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我们的老艇长黄胜利

杨 军
2022年9月15日晚上7点左右，我接到原潜艇二支队117、160（211）潜艇老艇长黄胜利女儿黄琴的电话，告诉我她父亲今天早上7时40分因病不幸去世。17日上午，我们几个在青岛的老艇长的部下，怀着沉痛的心情，来到青岛市殡仪馆，送别我们敬爱的黄胜利老艇长。老艇长去世这两天，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原117、211潜艇许许多多的战友们，纷纷通过发信息、委托送花圈等各种不同形式，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艇长表示深切哀悼！
悲痛之余，我们几个回忆起了当年与老艇长相处的点点滴滴。
年轻的“老艇长”
老艇长黄胜利是江苏阜宁县喻口区南安乡黄舍村人，1934年11月出生，幼时全家12口人，家里非常贫穷。1949年2月，受参加地下党组织的父亲影响，不满15岁他就参了军，在苏北军区任侦查员时，参加了江苏剿匪等战斗。1956年4月，老艇长从陆军部队调到海军青岛巡逻大队二中队担任巡逻艇艇长。1958年9月被选调到海军潜艇学校学习，毕业后在潜艇上任部门长，1964年担任副艇长，第二年任实习艇长，1967年担任117潜艇艇长。此后一直到1979年7月任潜艇二支队司令部副参谋长，他在潜艇艇长岗位上整整干了14年。在任副参谋长之前，他是全支队、也是海军潜艇部队最老的潜艇艇长。
说黄艇长是年轻的“老艇长”，指的是他年纪轻，资历老。当了14年潜艇艇长，担任支队副参谋长时年龄也才44岁，所以在支队我们都称他是年轻的“老艇长”。
支队政治部原副主任杨恩友回忆老艇长当艇长时刚30岁，他在117、211潜艇当艇长期间先后有类维元、史振珩、孙承勤、李柏林、徐克贤这5任政委和他搭过档。杨恩友说黄艇长来117潜艇当艇长时自己还是入伍才两年的战士。以后自己被提为无线电军士长、译电员，到了1978年担任211潜艇副政委，做梦也没想到和老艇长成了一艘艇上领导班子的人，那个时候艇领导班子成员和下面的部门长、军士长几乎都是原来老艇长的部下，他可真是个名副其实老艇长！

右二为老艇长黄胜利
老艇长是个身高1.82米的大个子，身材魁梧。原支队鱼雷业务长宋恩晓回忆说他1968年上艇时黄艇长体重203斤，当年小说《林海雪原》里团参谋长少剑波的代号是“203”，黄艇长体重203斤，所以在艇上我们都称黄艇长为“203”首长。别看他身材魁梧体重重，但行动很灵活，潜艇出海时在海上他上下升降口的速度一点都不比别人慢。当然，体重重有时也遭罪，211潜艇1971年9月初从武汉造船厂接回青岛，以后又先后3次去武汉小修、中修，每次都是七、八月份，是武汉夏天最热的时候，这对于体重超标且又怕热的老艇长来说，吃的苦要比任何人都多。
身材魁梧、体重重力气也大。老艇长的女儿黄琴回忆说，1963年8月天津发生特大洪水时，党中央、中央军委组织百万军民抗洪保卫天津，父亲被抽调到海军抗洪抢险队赴天津参加抗洪抢险。在抗洪前线，父亲发挥出了力气大的优势，别人2到3人抬一艘橡皮艇，他一个人扛起一艘橡皮艇一溜小跑冲向滔滔洪水去抢救洪水中遇险的百姓。50多天的抗洪胜利结束后，父亲荣立了三等功。

年轻时黄艇长体格健壮
黄胜利当潜艇艇长期间先后操纵过“03”型（117）和“33”型（211）两种型号的常规潜艇，在他的率领下，这两艘潜艇全部完成了全训，长时间担任支队战备值班潜艇。而且作为艇长，他率领117、211潜艇分别执行过一次远航任务。1979年5月任副参谋长后，他仍然坚持跟潜艇出海执行战备训练任务，每年在支队机关首长中出海天数是比较多的一个。
1980年，老艇长被组织送到南京海军指挥学院战役班学习，毕业后回到潜艇支队，到1989年离职休养，他在潜艇部队奉献了整整31年。

海院学习时黄艇长与同学赵国臣（右一）合影（赵后任海军参谋长）
球队的“老队员”
黄艇长喜爱打篮球，打篮球的历史可以说是从入伍到离休。他是117、211潜艇篮球队的“老队员”。因为他体格健壮，爆发力强，又有身高优势，进攻时对手很难挡住他，防守时只要在蓝下一站，双手张开，对手想跨步上蓝基本就没戏，只不过老艇长的投蓝命中率低了点。原117潜艇张云生机电长回忆说从1964年到1968年的4年间，117潜艇篮球队是一支远近闻名的球队，在历届支队各潜艇篮球队比赛中均获冠军。以117潜艇主力队员为主组成的潜艇二支队篮球队，参加北海舰队篮球比赛也屡获冠军。当年117潜艇集中了一批像水手长孙福岺，声呐军士长李金生，机电长史振珩，舰务兵欧阳汝深、李宜俭，电工兵刘殿启，轮机兵刘连根，鱼雷部门长王太俊，航海长范喜德，副政委崔桂江等一批篮球打的特别好的官兵。那一阵只要有117潜艇篮球队和兄弟潜艇篮球队比赛打篮球，几乎是全支队官兵都来观看，真是牛掰啊。黄艇长虽然酷爱打篮球，但因球艺比艇上他的那几个部下要逊色一些，所以在117潜艇那几年他一直没打上主力。1968年以后，艇上的几个主力球员或转业、退伍，或提升调走，到了211潜艇篮球队时，实力就大不如以前了，比赛拿名次也少了。但球队在老艇长的带领下依然活跃在球场上，一批像水手长王传录、舵信兵张士高、薛克伯，无线电军士长冯贵俊、蔡陆军、鱼雷兵于大方，枪炮兵鞠志明，机电长张云生，轮机兵胡臣林、于亚利等。虽然比起之前艇上球员打的差些，但总体也还是可以的。这个时候老艇长绝对是篮球场上的老球员，而且场上是主力，场下是教练，赢了球兴高采烈，输了球直皱眉头，正是个性情中人。说起打篮球还有个小插曲， 1969年我分到117潜艇时，因为身高1.81米，老艇长见了就特高兴，说这次终于分来了个高个兵，问会不会打篮球？回答说不会，老艇长说不会不要紧，我教你，练练就会了。后来就跟着战友们一起练习打篮球，但我实在不是块打球的料，一上场就拿不住球，老艇长看了急得什么似的，让我明天开始跟他学，说是要给我“单个教练”。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到篮球场他就单独教我传球、运球，他传的球力量小我还勉强能接住，力量大了我就接不住，跑动中运球更是没跑几步球就运丢了。以后连着几个早上就这么“单个教练”也没多大进步，他这个“老队员”也泄了气了，告诉我从明天起停止“单个教练”，让我平时自己好好练吧，临了还扔下一句话：“可惜了这1.81的个”。
老艇长体质好，从117潜艇到211潜艇的10几年里，艇上篮球队队员换了好几茬，只有他不变，是我们艇上几届篮球队元老。
心中的 “老战友”
凡是接触过老艇长的人都觉得他特别随和，特有人格魅力。尽管潜艇出海执行任务“百人同操一杆枪” 时，他对全艇人员要求严格，一丝不苟。但只要潜艇一靠码头，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没大没小，有说有笑，从不把自己当成是艇长，一口一个“咱战友”挂在嘴上。老艇长的普通话不标准，一说话总夹带江苏口音，把“吃”说成“切”（音），喝酒说成“切酒”。每到艇上节日会餐，大家都向他敬酒，爱和他开玩笑的老兵到他跟前喊一声：“艇长，切一杯？”他也马上端起酒杯回应“切、切”。然后引来笑声一片。此时，艇上的官兵都把老艇长当成了自己心中的那个“老战友”。
说起老艇长对部下的好，那是众口一词，有说他对部下的关心无微不至，有说他公道正派有情怀，还有的说他人格高尚心底无私等等。
杨恩友副主任说，1976年唐山大地震，我们211潜艇上有六、七个唐山地区的兵，家里都程度不同地遭受了灾害，个别同志家庭成员在地震中去世了。老艇长一个个分别找这些同志了解情况，在安慰他们的同时，把艇上全年的救济款指标全部分配给了这些同志，使这些家里受灾的同志十分感动。
老艇长常说自己进步慢不要紧，但不能影响自己的部下成长进步。在他任艇长期间，他培养出了多名潜艇艇长、副艇长，只要是干部苗子，他都极力推荐，能送出去上军校的上军校，上不了军校的直接提拔，像艇上的杨恩友、王传录、戚汉余、蔡陆军、李书明、宋恩晓、吴玉宏、于大方、张曙、傅连富、杨向卫、杨长松、潘新家、王达道、谭新胜、江定宗、胡振明、安国庆、王良兴、林星如等等，都是老艇长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们中后来担任了潜艇艇长、副艇长、教练艇长、业务长、部门长，有的还担任了军代表局局长、军校副教授等。
老艇长离休时的职务是正团职，而和他一起进潜艇学校、海军指挥学院学习的同学后来有的成了舰队领导、海军领导，他当艇长时的部下后来提升军职、师职的也有好几个。对自己同学、部下的成长进步，他从内心里感到高兴，见了面总乐呵呵地说咱老战友又进步了。
老艇长就是这样一个心底无私、心胸豁达的智者。

战友合影，前排右一：原211潜艇航海长吕芳秋，后任北海舰队参谋长后排中：黄胜利艇长
老艇长特别能团结人，不管你是哪里人，都能和他合得来，他在职时，每到节假日，他住在市里黄台路的家里一拨一拨的人来往不断，艇上的干部战士都愿意到他家里去热闹。离休后搬进青岛第六干休所后，凡是117、211潜艇上转业、退伍到全国各地的战友只要到青岛，第一个看望的人就是老艇长，我们10几个定居在青岛的战友，每逢春节年初一，不用通知，上午9点集中在一起，老艇长是我们拜年的第一人，这是几十年不变的约定。

2022年春节年初一青岛的211潜艇战友给黄艇长拜年
今天，老艇长已经走完了87年不平凡的人生。所有和老艇长风雨同舟过的117、211潜艇的战友们，会永远记得老艇长对大家的好。也会永远铭记老艇长几十年为潜艇事业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黄艇长生前获得的部分纪念章和荣誉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