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兵的码头更

晏励春

潜艇兵的码头更

——拾回丢失的记忆之二十四

   最近一段日子网站静梢梢的，静的让人提不起劲。这种静让人思绪飞越东海前哨，遥想起夜晚的军港，忆起当年的码头更。

  当过潜艇兵的都知道值更是什么意思，它是海军舰艇部队抑或潜艇部队根据其性质形成的一个专业术语。潜艇兵的值更与兄弟军种的站岗既有联系又有所别。值更，其职责是在当更期间对所辖的环境、机械状况进行定时巡逻、察看，要求严于律已，忠于职守。

   潜艇部队值更的更次均沿袭传统的三更24个小时制。每更次八个小时。上艇十天后我就开始单独值更了。在这十天内从新兵连到新单位先是熟悉艇内的情况，然后，部门长拿出有关条令条例让学习掌握。

    我比较喜欢值码头更。值码头更自由，离水兵楼远远的觉得自由，一天中可以稀拉点觉得自由，穿身油腻腻的工作服觉得自由，拎着饭盒到饭堂打饭，菜打的多一点觉得自由，在码头上、舱室里慢条斯里地吃着饭，饭后用烧开的水将剩菜做上一道汤，美美的喝上一口更觉出自由。刚上艇的新兵工作劲头足，条令条例执行的也到位，头一年，每次值更在晚饭后由损管值日带领列队去码头，自己当更时，每半小时或1小时内检查一遍码头周围情况，缆绳固定情况。到夜深人静时，四周出奇的安宁，海面朦胧的，天空如墨低垂，遇有天空缀有星星的夜晚，仿佛给沉寂的夜色带来些生气，偶有流星划过，发出一道奇异的光，内心就有种刹那间的美妙。几盏高强度的白炽灯照亮了码头周围，反而觉得破坏了夜晚的沉醉。海汐声在宁静的时候听得异常清晰，宛如一首流动的乐曲。在这样的时刻，人觉得特别清醒，或坐在岗亭里或坐在码头上站在舰桥上，吹吹海风，观观海面，望望星星，听听海汐。飞絮的思绪，无限的遐想，在这一刻随起夜色朦胧的海飘飘悠悠，随起划过的流星消失在夜空中。

  在码头值更，最惬意的应该还是春秋季节，不冷不热，可以在能够活动的范围内随处走动。夏天值更固然不舒服，但还是比冬天好。冬天的码头上，夜晚不管什么更次都觉得奇怪的冷，夜里起来接更时，穿过狭长的上甲板，走在没有扶手的舷梯上，经冷风一吹浑身一阵寒战，心里上的因素脚下的钢板铁骨似乎更感觉透心的凉。海边天气，冬天有风的夜晚总是出奇的多，身着一套棉工作服，加上一件棉大衣，人挤在铁制的岗亭里，只听得外面风的呼啸声，并透过岗亭里的缝隙无声地钻进来，吹到脸上，吹到脚上，不一刻觉得阵阵寒冷。这时顾不得看外面的风景，巡视、察看码头四周情况的频数也大大缩水。
码头更最郁闷的事，要算节日和艇上会餐。每逢节日部队放假，战士便可以外出购物，老乡聚会，喝酒打牌，看比赛，好不乐和自在。而码头这时就显得分外冷清，好象成了座无人问津的孤岛，营房不时飘来电视里的乐曲声和宋世雄的铿锵激越的体育解说声。这些都撩拔的码头更内心浮躁起来。艇上会餐，虽然值更人员是一直禁止饮酒的，但刚上艇的头两年好象强调的不严格，因此还是时不时喝上一点，但是到后来作为一项纪律，坚决不允许带酒到码头上。以至艇上会餐时怎么的吆喝都和码头更无关了。

   虽然会餐喝酒固然没码头更的份，但码头更自然能找出比喝酒更痛快淋漓的事，并且是一惯的，那便是饭后的做汤。我不知道这道汤的发明源于谁，也无从考究源于何年何月，反正大家将饭后做汤一茬一茬地沿袭下来，从严冬到酷暑，送走了老兵又迎来了新兵。甚至于战友之间饭余之后就此谈起方还津津乐道。记得我与艇上一个战友每当碰到一起值更时，还相互打趣道，“今天又可以做汤喝了”。不知现在的潜艇兵还有这个传统否？说的故弄玄虚，其实做起来也非常之简单，饭后将各种剩菜放入搪瓷碗（值更人员用的是搪瓷碗，不易破损，以增加使用率），艇内更当更的烧好开水，冲沸后即可（愿意的还可撒点胡椒）。然而，就是这么一道自己发明的饭后汤，竟让大家那么的忘怀，那么情有独钟。

这可能是当兵一年、两年后，自己俨然成了老兵。看惯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己的心里也悄然发生些变化，有了一点稀拉，有了一点老资老味。支队领导机关能从实际出发，在各艇靠码头时，尽可能安排离各自营房较近的码头，以方便上艇工作和去码头值更。记得当时我们大多数在2、3号码头值更，离营房特别近。所以，有时显得很散漫，比如懒得和大队人马列队去码头，不在当更的时间里溜到营房洗个澡等。有两件事给我印象比较深，记得那天我值第二更，晚饭后没事，便沿着海边散步。回来后，发现码头上一片忙乱过的迹象，一打听方知道这里刚搞了一场损管演习。动力长语气很严肃地批评我，认为值更期间不该乱跑，既便不是你当更也不要离开码头，损管条例中有你的职责。我似乎有些不服气，还和动力长顶撞了起来。还有一件事，在3号码头附近是基地帆缆科，晚上活动室总会聚集着人看电视，这里面当然也有码头上的非更人员。支队领导发现了这个现象，给予了坚决的制止，最后是支队有规定，帆缆科不让进，做到了双管齐下。

  然而，到了当兵的第五年，自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老兵，面临着这一年退伍，对自己的言行反而一下子谨小慎微起来。大到出海训练，小到日常内务都不敢懈怠，码头值更更是做到细致。之所以这样，坦诚地讲，这里面除了即将告别军营那丝留恋外，更多的是不想在临行前出什么事，工作上的，人身上的。给部队留个好影响，同时也不想在最后的时刻给自己留下一丝半点的遗撼。正如常说的那样句话，驾驶员越老开车越胆小。

  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海军的建设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每当从媒体上看到有关报道海军潜艇部队，送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座座现代化军港码头，和停靠的潜艇。此情此景不禁让我回想起那个年代。我无法忘记流逝的日日夜夜，无法忘记在那些座码头上度过的青春年华。

晏励春

在这篇帖子里，我仍旧保持自己一惯的叙述特点和语言风格。
其目的是与过去的帖子风格相统一。

海风

抢了沙发坐下来看,津津有味...那海边,码头,岗亭仿佛就在眼前...值更的日子不论过去多么久远,都能永远留在心底的最深处..每当夜凉如水,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更加怀念..

赵国俊

好文章，当然要顶！

luzhenping

好文章！
烈日炎炎的夏天值更时在码头凉棚下吃午饭特别惬意。[img][/img]